门后世界
*灵感来源自杨绛先生的《读书苦乐》
读书好比串门儿。
——杨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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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.
月光朗照大地的秋天，冷冽环绕小城的夜晚，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面，接住一片零落在风中的红叶。
我沉默无言地看着它，它也同样沉默无言地看着我。然后在又一阵秋风吹拂里，它抖了抖身子，飘然离去。
我不知道它要去往何方，但我知道它有自己的征途——就像我一样，我也有要去的很多地方。
我要去串门。不，不是一次，是很多次。
我要去看看世界，不同的。
1.
“野蔓有情萦战骨，残阳何意照空城。”
我敲开一扇门，看到一个世界。
红莲盛开在城门外，冷箭穿透士兵的胸膛，战旗残破于高楼之上，杂草缠绵尸骨，余晖浸满空城。
我知道这里有过千军万马。
嘶鸣尚未断绝，呐喊依然回响，兵戈撞击之音奏出一首葬歌，倒下的人不曾站起，站立的人拼尽全力。
战甲染了血，风中带上腥气，冲天的火光烧红了云，我听到了羌笛的声音。
于是我循着它们走去，然后看到将军志士熬白的发，塞外翻滚腾涌的沙，紧握长枪的手，盛满衣襟的泪，坚毅刚强的面容，圆日高悬，狼烟孤直。
——这是哪里？
——这是英雄的信仰之地。
2.
我在等一场北国的雪。
未经打过招呼地，我匆匆冲进大门。
在无边的旷野上，在凛冽的天宇下，盘旋飞扬着的，旋转升腾着的，是死掉的雨，是雨的精魂。
似柳絮纷繁，似粉末沙尘，闪烁又孤独的，洒在枯木衰草之上，无言又含千言，沉默又觉响亮，是铺开的画卷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，那里有茫茫大漠里远行的旅人。
寒冷在封锁着中国。
我看到衣衫褴褛的人们。他们贫苦的面容上是困顿无望的泪水，是同样的——疲惫无光的神情。死去的孩子缩在大人怀中，老妇伸出僵硬的指爪拉扯行人的衣角，车轮碾压出行行印痕，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。
然后我在上下白银的天地间看到落红化作春泥，红烛烧尽了生命。
高举挥舞的手臂，字字泣血的呐喊，空中惊炸而起的雷，滚腾的硝烟，犹如千骑卷起平冈。纸张在空中飞扬，破空的怒吼震颤世界。
枪声响起的时刻，有人从神坛坠落，有千万人冲上山巅。
我知道黎明将至。
3.
门后是温情交织荒谬的世界。
我看到了那个男孩。他——十八岁，出门远行。
他说他要去找一家旅店，我想我也是，于是我与他同行。
他一路上在看云看山，喊叫着他熟悉的那些人的绰号。我跟着他，直到人群蜂拥而至。
我看到了背叛与暴力，苹果被洗劫一空，司机在远处发笑，最后他缩在了卡车的座椅上沉沉睡去——我祝愿他做个好梦。
我离开了。因为他找到了他的旅店，而我还在路上。
我继续我的征途，我路过一片田埂，随后听到了一位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傍晚的微风中飘扬。
——少年去游荡，中年想掘藏，老年做和尚。
我看着老人的背影渐渐远去，然后催动自己的双脚，走向更多的地方。
我走过雪冻里溪镇的寺庙，一次次登上西山山顶，左右相邻的两个人一同沉睡着，他们无数次匆匆相遇，却永远相隔千里万里。
我想说，我想说，总有那么一个地方——
“总有那么一个地方。”
——叫文城。
4.
我从这里告别，同时从这里启程。
我又要去串门了。我知道我不会停下，我在路上，没有归期。
像之前许多次一样地，未经告知，我敲开一扇门——
然后我看到一个世界，不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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